2003年9月,针对上世纪末和新世纪以来中国当代文学的“边缘化”、文学期刊发行量普遍萎缩的现状,《北京文学》杂志社联合新浪文化和《北京娱乐信报》发起“向当代文坛进言”活动,希望广大读者共同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您如何评价当今作家的创作现状乃至文坛的现状?您真的从来就不喜欢文学吗?这些年来是您疏远了文学还是文学疏远了您?什么样的文学、什么样的作品、什么样的作家才是您所喜欢与期待的?什么样的作品、什么样的作家才能真正无愧于我们的时代并将成为伟大的作品和作家?您对当今的中国文坛满意吗?您对当代的中国文坛有什么忠告与建议?本次活动一开始便引起了文坛和全国读者的广泛兴趣。
从2003年第10期开始至2005年第11期,《北京文学》(精彩阅读)在“文化观察”栏目中特辟专版刊登来自全国各地读者不同观点的进言,本着进言活动真正能畅所欲言、进而形成健康良好的文学批评氛围的原则,编辑部敞开大门提供版面,最大程度地容纳了各方意见,这些意见或诚恳或尖锐,或新颖或深刻,称得上内容丰富、精彩纷呈。所有这些进言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现状、出路与发展,提供了丰富多样的、颇具针对性、开创性和建设性的思路,更为中国文学界提供了丰富多样的、颇具价值的参考。
“向当代文坛进言”优秀稿件评选已于近日揭晓,共评选出一、二、三等奖7名,分别是:一等奖:《人生加减法,文学兴衰史》[作者:李国文,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5年第5期];二等奖:《在适应中坚守——文坛现状的观察与思考》[作者:白烨,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4年第1期]、《文学与市场的冷思考》[作者:李洁非,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5年第3期]、三等奖:《文学期刊的反思》[作者:祝孝成,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4年第3期]、《关注现实,小说创作绕不开的主题》[作者:西堃,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4年第6期]、《散文的四个非散文问题》[作者:杨献平,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5年第4期]、《专业作家,该下课了》[作者:毛深,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4年第12期]。
为了中国文学的发展,我们坦诚进言
——写在“向当代文坛进言”活动结束之际
作者:张颐雯
2003年9月,针对上世纪末和新世纪以来的文学“边缘化”的现状,我刊联合新浪网和《北京娱乐信报》发起“向当代文坛进言”活动,希望广大读者共同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您如何评价当今作家的创作现状乃至文坛的现状?您真的从来就不喜欢文学吗?这些年来是您疏远了文学还是文学疏远了您?什么样的文学、什么样的作品、什么样的作家才是您所喜欢与期待的?什么样的作品、什么样的作家才能真正无愧于我们的时代并将成为伟大的作品和作家?您对当今的中国文坛满意吗?您对当代的中国文坛有什么忠告与建议?
从2003年第10期开始,我们在“文化观察”栏目中特辟专版刊登来自全国各地读者不同观点的进言,本着本次进言活动真正能畅所欲言、进而形成健康良好的文学批语氛围的原则,我们没有对不同观点的进言、内容、写作的方式和作者身份进行任何限定,我们希望这里是宽泛和自由的,最大程度容纳各方意见,只要是坦诚、善意、理性和建设性的参与,都是有意义的,我们都敞开大门提供版面,刊登各种进言。
令人欣慰的是,活动一开始就广受欢迎,在为期两年多的进言征集活动中,我们陆陆续续收到来稿两千多份,稿件绝大多数来自全国各地的热心读者和文学爱好者。他们怀着对文学的热情和期望,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许多看法切中要害,不只说出了一个人的想法,也代表了一批读者的心声。有的文章探讨近期文学创作的优势和弊病,提出了很多看法和担忧;有的文章批评了文学界的种种不正之风,有振聋发聩之感;有的对文学刊物的发展方向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意见和建议。很多作者只是业余爱好文学,但对文学问题的思考和研究却具有专业水准,对文学作品有很高的鉴赏力;有的作者热爱文学多年,对文学的虔诚使他们不能容忍文学界种种问题的存在。很多读者有多年的基层工作生活经验,对中国社会有着深入的了解,尤其关注这方面的文学作品,但他们发现当前的文学创作恰恰缺少与中国现实息息相关的作品。与此同时,更有许多著名的编辑家、批评家如李国文、崔道怡、张守仁也写来文章,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虽然都是文坛宿将,在文学界享有盛誉,他们却并不因此居功自傲或粉饰太平,而将对文学的挚爱化作责任,将自己多年来对文学和文学界的深入了解,多年来在文学界经历的幸福和痛苦淋漓尽致地泄于笔端。他们的文章不仅体现出很深的专业素养,而且真实犀利,他们针对文坛的发言,某种意义上体现出一种大智大勇的治学态度。比如崔道怡先生就这样直言不讳地写道:“文学总是和美联系在一起,它要影响年轻一代的灵魂和整个民族的素质。如今相当数量从事文学事业的人,竟如此卑劣、丑恶,这是八十年代末以来的新变化。至此,我深感本文开头写的‘我对当前文坛很不满意’这句话已经不够了,而是产生了担心、痛心和忧心。”而李国文先生更是直言他对文学和文坛的看法:“尤其当代中国作家,文学年龄都相当短促,三年五年算长的了,维持上十年八年,还能写出来的有分量的作家,几乎绝无仅有。甚至,有的人,他的文学年龄开始之际,也就是他文学创造力的终结之时,这以后,除了粗制滥造,别无他能。因此,无妨从新时期文学以来这数十年间,细细算来,可有一位贯彻始终,处于创作旺期的作家?”他们的文章对文学界,对于我们更是一种启迪和鞭策。更有许多实力派的理论家谈到了当前文学和文坛的态势,体现出对文学现状的准确把握。对于具体的创作门类,很多文章的观点针锋相对。比如对于诗歌,有的作者认为当前的许多作品读不懂,这是在故弄玄虚,而有的朋友却认为读不懂是正常的,这是文化文学素养不同所造成的。我们看到有如此多真实的、深刻的和高水平的文章,既感动又颇受启发。
纵观本次活动的所有进言,我们一方面看到了文学在中国人心目中的位置和影响,也看到了当今文学创作中的现状与问题。归纳起来,大概体现在如下的几个方面———
一、文学在中国深入人心
这从众多的来稿中就可以发现。很多人谈到中国古代文学、现代文学以至上世纪80年代的新时期文学,他们对那些时代充满了怀念和激情。那些时代的很多作品至今仍令人津津乐道,几乎成为读者判断文学的标准。这就是文学的传统,是广大读者内心的文学的种子。那些伟大时代的风云变幻被文学的形式留在人们的心里,诸多名篇佳作至今仍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很多人谈起文学,不仅说到唐宋的诗词,说到《红楼梦》《呐喊》,更会说起《平凡的世界》《年轮》《今夜有暴风雪》等等,这成了他们永远的文学之梦。他们认为,正因为这些作品反映了相应的时代普通民众的心声,体现了人性、情感等这些更具有普遍意义的东西,因此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生命力。很多文章谈到,中国现代文学、新时期文学具有这么巨大的生命力,这么多作品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是因为它们保持了与时代的联系,走在了时代的前端,反映了民众的心声。从这些文章里,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文学的活力仍然存在于广大读者之中。虽然随着时尚文化的流行、新兴媒体的崛起,传统文学样式在社会中的影响力有所下降,但也应当看到,当代文学正以它的另一种形式(如影视剧和网络文学等等)存在下去,反映了人们内心对文学一如既往的追求。文学是用来安置心灵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学的影响力正在衰退的说法是片面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文学传统,我们对文学充满了激情,我们还可以对文学的未来怀有希望。这是每一个从事这一职业人的幸运,也是巨大的挑战和压力。
二、期望越高,挑战越大
虽然今天文学较之新时期的发展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但读者的鉴赏水平和思想高度也已今非昔比,公众的标准与文学现状反差很大。虽然不能说读者的态度就反映了文学界的现状,却仍然相当程度上反映出当今文坛和文学创作上的种种弊病。这提醒我们去反思,告诫我们文学需要恢复活力,需要一条创新之路。
上世纪80年代辉煌的文学记忆令读者对今天的文学和文坛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也对文学创作的现状提出不少建议与忠告。一方面,许多文章谈到了什么是好作品,什么又是读者喜闻乐见的作品。他们普遍认为,当今作家往往缺少对社会生活的深入了解和热情。许多流行走红的作品题材狭窄,作家只关心私生活、小圈子,只讲小情小调,或者将酒吧、毒品和性当成文学的全部内容。很明显,这令读者失望。人们希望看到的是生动经典的人物,对细节的真实把握,对语言的精心锤炼,对现实生活更为成熟丰富的认识,对社会对读者的尊重。
谁又能够真正成为代表我们时代的作家?这是广大读者的疑问,也是刊物和文学界人士需要自问的。读者普遍感到当代缺乏优秀的反映时代生活,与百姓命运息息相关的作品,缺乏大手笔大气魄,缺乏反映时代精神的力作。这也为我们刊物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优秀的作品应该是能够反映当前中国发展变化中产生的深层冲突和问题,反映人生百态,有写实功力的作品。更为重要的,它不能拘泥于反映现实,而应该有所创新,有所发现,有对这个时代的真实把握和对时代精神的准确提升。
另一方面,大家并不反对多种多样的尝试,得到多样的审美享受。现实主义和多样化并存是读者的普遍要求。人们希望技术上的成熟与创新,但反对为技术而技术的文字游戏,尤其是反对对西方小说的片面模仿,渴望中国的作家找到中国人自己的表述方式,用中国人自己的语言表达我们的情感与经历。应该说,这不论是对于作家还是对于刊物都是一个挑战。
三、关于文坛现状
大家尤其对当今文坛的圈子化、利益化,对现存文学生产机制的封闭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大量文章对文坛现状进行了分析,谈到社会环境的变化对文学本体的影响,对文学在社会中状态的冲击。这一冲击又是双方面的。一方面来自社会,社会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多种文化娱乐业的蓬勃发展,经济结构和消费方式的改变使得以前纯文学的读者逐渐分流,文学某种程度上的边缘化是一个事实;另一方面,文学和文坛内部也发生着巨大的改变,面对市场的压力,面对生存竞争,文学需要在狭缝中寻求突围与发展,文学艺术一定程度上的商品化,文坛对正当利益的获取都是不争的事实。
但与此同时,文坛内的拉帮结派、小圈子化,很多文学刊物唯名人论,编辑不看自然来稿,判断作品的优劣常常看人情,看面子,看利益,而不是以作品本身的质量说话,变相地出卖文学以换取眼前利益……凡此种种,这些有损文学声誉的不良现象,都使文学界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信誉危机。读者对当今的文坛以至文学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很多文章呼吁,文学界也需要呼唤诚信。包括已经成名的作家也批评了文坛的圈子化。著名作家张曼菱写出《文坛应酬》一文,认为近年文坛从靠作品变成了靠应酬,几乎成了“准官场”,真正可以流传下去的作品太少了。从各界的言论中我们重新发现了文学的使命。虽然很多年来,“文学”和“使命”间的联系某种程度上被割断了,很多文学从业者已经断言,文学只关乎个人。但从读者的发言不难看出,文学终归不同于单纯的物质生产,文学更接近于某种精神本质,仍然是某种精神上的追求和高度,起码它不只是小圈子中的游戏。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始终能够给我们力量。从这部分读者进言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几乎是共同的意见,是所有读者的心声:现存文学生产机制的封闭对文学本身产生了伤害,重建对话机制已势在必行。振兴新世纪的中国文学,需要与读者建立更加良好的沟通的渠道,文坛需要更加开放。新世纪以来,我刊创办的栏目,如“热线”“纸上交流”以及先后举办的“寻找文学存在的理由”“我们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文学青年”“向当代文坛进言”等活动,正是对建立这种对话机制的一次次有益尝试,是我们在努力建立与读者的联系和互动,这些栏目和活动也因此受到读者的普遍欢迎和认可。
四、关于文学刊物
同样的,文学刊物如何发展,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是当务之急。
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面对多种流行文学和快餐文化的包围,什么是自己的生存空间呢?这是众多文学刊物的困惑,也是我们长久以来思考的问题。读者们的许多进言对此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文学刊物加强与读者的沟通,建立良好的交流渠道是读者共同的要求。文学刊物的读者中有大量的文学爱好者,他们是文学的真正支持者,与文学刊物应该是水和鱼的关系,读者和刊物应该是绝对互动的,这种互动十分健康有益。我们刊物多年的探索和发展正是这种艰苦努力的一种体现。近年来,我刊一直在探索一条与读者交流,共同进步发展的道路,希望在作品的艺术性和可读性,在艺术探索和读者喜闻乐见之间找到连接点。我们的探索得到读者的热烈回应,有读者写到:“《北京文学》以现实、朴素、精彩、真诚赢得了市场。”我们刊物这几年发行量节节攀升,自然来稿数量每年如滚雪球般增长,电子版在新浪网及龙源国际期刊网上网友的点击率、阅读率和网络文章点击排行榜得票领先;《小说月报》百花奖的连连丰收,这些都是很好的证明。我们的人气不是靠炒作、靠圈子得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地用作品说话、为读者着想,使刊物成为文学艺术与读者市场沟通的桥梁,这才使我们获得了有目共睹的,脚踏实地的进步。
“向当代文坛进言”不过是我们刊物众多活动中的一个,但我们相信所有关注、参与这次活动,尤其是来稿进言的读者和作者,都对文学怀着真挚之情,都对中国文学的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是文学使我们有了一次真诚的相聚。现在到了这个讨论结束的时候了,但是众多热爱文学的人们对文学对文坛,对我们刊物的关爱使我们对这份刊物进一步增强了信心,使我们对文学的未来产生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