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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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高宏俊
“乔梅怎么回事,今天又是无故缺席?!”小岛很严肃地站在我面前。他是这个S em i n a r(研讨会)的责任担当,他问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这门课一周上两次;周一上课时,我因为忙着有事,只把乔梅生病的事告诉了川端教官和坐在我旁边的池田美奈,而忘了这位官高“一品”的小岛君,今天已是周五了,他才突然问起此事。但我对“无故缺席”这四个字却总感到特别刺耳。可我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他乔梅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前天夜里还被急救车拉到医院去折腾了一夜,现在正在家静养。小岛听了,似乎若有所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那天夜里附近的居民一定都被打扰了吧,给大家添麻烦了,多不好啊!”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吴雪,乔梅好些了吗?我今天想去看她!”不知什么时候,乔梅的好朋友美奈已经凑了过来。这是个普通的日本女孩,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一身浅色的裙装,和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文静,她笑起来显得很喜性,总给人—种要过年的感觉。我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用花手绢包着的小罐子。美奈笑着解释道:“这是鸡汤,我做的!”我笑了笑,我们一起走到教室门口时,小岛在后面冲我喊着:
乔桑下周能来吗?可要努力啊!”
“你没得过病吧?!”我有点儿忍不住了。小岛愣愣地 站在那儿。
因为晚上还要打工的原因,我说要骑车去乔梅家,可美奈没车,她说自己坐出租车去。分手的时候,我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罐子坐进车里,还冲我笑了笑,又挥了挥手。
初秋的札幌已有些寒意了,穿不合适,真容易感冒,人们常用“收获的季节”来赞美秋天的美好,我也曾附和过,但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够美好了。想起几年前,我和乔梅、邹天几个十几岁的小高中生不约而同地从海的那边飞到了这里,事实上我们还来自不同的国家,但都在一个语言学校成了要好的朋友。
这次乔梅生病,不少同学都来看过她,怎么说呢,在这儿满大街的全是“太君”,能给你更多体谅的,还得算是咱们自己的“乡亲们”,乔梅为此一直十分感激大伙儿。
本来约好邹天今天也来看乔梅的。但到了乔梅住所的楼下,我并没看到邹天那辆全札幌“独一份”的破车,据他说别看车破,还乱响,但把自己这一百多斤往上一放,什么毛病都没了。乔梅住在公寓的二楼,她房间的窗户正好冲着街道。透过微微拉开的窗扇,传出美奈和乔梅的说笑声。
“这是我自己做的鸡汤,听吴)说你好多了,我想你也该吃点有油的东西了。”
“美奈,谢谢你了。这两天我真觉得有些虚脱了似的。”
“美奈,真香啊,想不到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哩!”这是和乔梅同住一个公寓的方慧的声音,方慧是哈尔滨人,比我们都小,刚来半年,还在过语言关。我也是在乔梅那儿认识她的。当初乔梅像个姐姐似的没少帮助她,后来有一次方慧在私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因为乔梅姐是上海人,她开始有些担心,不知关系能不能处好,没想到乔梅姐这么热心,现在一回到家里,见到乔梅姐,心里就觉得特亲切。
“你好!”房东管理人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她的小女儿京子正站在玄关的门旁向我笑嘻嘻地用中文打着招呼。这小家伙只有六岁左右,乔梅很喜欢她,常逗她玩。还在乔梅之前,也不知她跟哪批留学生学了一些中文,而且发音还极标准。
“乔梅姐姐……”她不知从哪儿又学会了这个称谓,后面就不会说了,只有用母语来替换,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说想去看看乔梅姐姐,告诉她这个星期曰晚上电视里有成龙的电影。我笑着摸了摸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的头。她妈妈这时也走了出来,一见我就说:“乔桑好些了吗?想去看她,可总有事。不容易啊,你们这些同学真是雅萨希依那(善良)!就全拜托你们了:”
我从小不禁夸,忙说:“哪里哪里,是给您添麻烦了!”我望着她老人家一脸体谅的哀愁,似乎她什么地方也不舒服了似的,忙鞠着躬,客气着,转身跑上楼去。
小京子也跟着想上来,被她妈妈一把拉了回去,我听到她低声地对京子训斥着:“感冒很可怕的,传染了可不得了,不许上去?选”
我敲了敲门。“准是吴雪来了!”美奈在里面说。”请进!”乔梅回应着。我一拉门,一股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没顾上看乔梅,我先往灶台那边扫了一眼。只见方慧和美奈正忙着热粥、热汤。乔梅此时正半倚着床栏坐着,披在肩上的长发梳理得很整齐。只是从她本来就消瘦的面颊上还能看出几分憔悴,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仍然透着江南女孩的灵秀。乔梅很有才气,据说是上海复兴中学的高材生,虽说在家她是独生女,但乔梅还是坚持要出来看看世界,由于她落落大方,又很聪慧,所以大伙儿都很喜欢她。
“你今天精神好多了,真好!不像前两天,特傲气,眼一闭,谁都不理。”我打趣地说道,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这时又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魏大夫一拉门走了进来,“真行啊!楼下就听见你们这儿热热闹闹的了。”魏大夫是天津人,“怎么着,小乔!今天好多了吧。”魏大夫正在北海道大学医学部攻读博士,他原是天津一所专门医院的内科主任,乔梅病得最重的那几天,一直是魏大夫在关照她,坐急救车去医院时,也是魏大夫随车去的,因为许多病理、药物的专用日语、英语,我们并不懂。而且魏大夫的夫人也常利用下午没课的时间来看看乔梅,回去告诉魏大夫乔梅的病况。
“你看乔梅,咱们什么也不用怕,内科有魏大夫,外科、营养科、牙科咱们还有札幌医科大学的好几位医生呢!你要让专家会诊都行。”
“吴雪,你讨厌!你盼我好些行不行。”乔梅假装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屋里又充满了笑声。
“好了,好了,快让乔梅吃些东西吧。”方慧端了碗粥走了过来,美奈也捧着一碗鸡汤跟在后面。
“这是谁做的鸡汤,这么香!”魏大夫惊异地间道。
“我。”美奈骄傲地笑着,“去年我在中国留学时,有一次也得了一场大病,后来班主任陈老师从家里带了这么一罐鸡汤,让我补养身体。她还说我一个人在国外,要小心保重身体。”美奈回忆着,
“陈老师真好,她像妈妈似的,是她教会我做这个汤的,我真想再去中国看她!”美奈是用中文一字一句说完这后面一句话的。我看到她眼里闪动着一种渴望。大家好像都在想着什么,但只是静静地听。
“陈老师还教你做什么菜了?芽”我试着打破沉静。美奈皱着眉头,用力认真地想着: “还有……”
这时,楼下传来自行车丁丁当当的声音,最后一声好像一个人从车上掉下来似的。玄关的门又被拉开了。 “你好,”仍然是京子稚嫩的声音。“你好!”一个声音回答着,门开了,邹天气喘不断地撞了进来,“哎哟妈呀,累死我了,放学后又回了趟家,忘带这个了。”他边说边从书包里捣出三盒人参蜂王浆,“这是我们家人上个月从北京寄来的,我用不上,乔桑,你现在正好喝这个。”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乔梅笑着说道。
“没什么,明天学校休息,我来给你包顿饺子吃。你们几个很忙,就不来了。”“你说什么呢?又想趁机献媚!”我指着邹天笑着说。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全知道邹天包饺子好吃,这下全来了精神。
“好、好!饺子要吃!不过,小乔,这两个坏小子,你都得小心。”
“没关系,魏大夫,听听他们开玩笑,我精神也好多了。”乔梅此时已笑得前仰后合。
时间过得真快,天快黑了,临走时,魏大夫说下个月打算回国一趟,问乔梅想吃什么。
“想吃上海的炸臭豆腐。”乔梅似乎深深地体味着。
“你就没别的更高级些的要求了吗?芽”我试着引导她。乔梅却似乎还在回味那臭豆腐,我转过脸来假装严肃地对邹天说:“你去劝劝吧,她已经把生活的渴望全放在几块臭豆腐上了。”
“吴雪,你讨厌。阿拉就欢喜吃这个,这和侬北京的臭豆腐不一样:闻着臭,吃起来香!”
望着乔梅一脸执著与稚气,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黑了,札幌的街道全亮了起来,远处几幢高楼上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地闪着,用文人的话说:又一个丰富多彩且生机勃勃的夜生活开始了。的确,用我们的话说:夜晚是又一个黎明的开始。
“把鸡蛋打好,放进去,再放西红柿。”
“啊!对!陈老师教我做过这个,叫西红柿炒鸡蛋,美奈用不标准的中文喊着。”楼上传来方慧和乔梅的笑声。
我和邹天也相视一笑,“你听过那首歌吗?芽”我问。
“哪首?芽”
“就那首!”
“哪首?芽”
我面对着这些个日子
一个个疲惫的脚印我想起别时你深情的话语
告诉我你等待在一个黎明
我说我记得那些山林
你说你知道海的潮汐
不忘的岁月因为有过真情
未来的日子我只为你钟情
啊……
为你钟情
收拾起散落的心绪
听到你呼唤的声音
为你钟情
我亲爱的人
我亲爱的土地和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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