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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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
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直射到她的床上,女人正专心地欣赏着满文军的《懂你》,房间内一种暖暖的柔柔的气氛。
这是二OO二年的元旦。新一年的第一天。他打来电话,你在家吗?废话,这是家里的电话,我的声音。她心里想,但她没说。我过来玩一下,可以吗?男人又问。来吧。就这样,女人和男人开始了他们的故事。
这时候,她和他认识才二十天,准确地说,是十八天。这是一个十八天以后发生的故事。
来吧。女人后来想,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地就说这两个字呢。
一刻钟后,男人站在女人的面前。听什么歌?悲伤情歌。是你喜欢的吗?是的,我一直喜欢,伤感的,歌曲。电影。当然还有小说。哦。
男人看着女人,眼睛里有一种透明的东西,直愣愣的。女人问,干嘛这样看我?我喜欢,这种感觉,静静地,就你和我。别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女人冲他一笑,握着拳头,做了一个揍人的动作。
你敢。男人笑着,随势捏住了女人伸出的手,又把女人拉进自己的怀抱,紧紧地抱着。温暖顿时弥漫了女人的全身,女人喘不过气来。放开,再不放开我就喊人。女人本能地反抗着。
你需要,不是吗?你的眼神在告诉我。男人诡秘地笑着。混账!你给我走开!女人大声地喊 。别这样,我真的是喜欢。男人捂住女人的嘴。那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的。女人的手渐渐地松了下来。她不是没感觉的,从第一天,男人第一次脸红,她都知道。当然她还知道最后一天在车上他的直白,他的凌乱,魂不守舍。那种表情只有初恋的男人才会有。那一刻她心里就明白,这是一个没有爱过的男人,一个没有真正爱过的男人,虽然他已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他经历的只是一个过程:娶妻,生子,然后是过日子,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平静如水。
你要改变什么?女人问。对,我要改变你。男人很自信。改变我?女人惊愕的神情。让你变得快乐起来,这是第一天认识你时就有的想法,我会做到。不,没有人能改变我,这是我十几年来的生活方式。孤独、沉重。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害你。
如果你真能害我,我认。靠近我,不要逃避。男人重新抱住女人,并把吻落在女人的额上。女人说,你怎么可以这样,青天白日,阳光底下,窗外到处是窥视的目光。男人松开抱女人的手,朝窗口走去,然后很利索的拉上窗帘。
他把她抱到床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就像一个强盗。女人说,你太不尊重我了,你这是对我的侮辱。他不听,只顾做着他想做的事儿,抱她,吻她。女人的叫声很快就被淹没了。他温热的舌头堵住了她的嘴,随后她开始接应他的吻。你怎么可以这样?女人开始骂自己,然后再一次推开男人。但他又重新搂紧她。他已经很难坚持。我忍不住。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有那种冲动。男人呢喃着。
女人说,你了解我吗?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看着她,眼睛里竟有了一丝血迹。可是我们认识才几天,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可我认识你已很久很久,仿佛就是上个世纪。不。我们没有道理。男人坐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头发。你的身上有一股清香的味道。男人说。是香水味吗?女人没有回答。男人又说,不,应该是体香。淡雅的,芬芳的。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女人说,我没有别的男人。男人就问,那你的丈夫呢?女人听了,好像有些失落。你是说我家的那位,不,他从不赞美我。可我没骗你,你身上这股特有的味道,很耐闻。
女人脱了鞋子,坐到了床上。男人说,我也累了,借我靠一靠。这一次女人没有说话,男人于是就脱了鞋。他把女人搂在怀里,开始吻她,很疯狂也很放肆。女人不再挣扎。他粗暴地撕掉她的外衣,然后把滚烫的手伸了进去。女人听见了男人的喘息,粗粗的,急急的。他们的吻很和谐。女人从没经历过的和谐,包括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在男人的触摸中,女人开始失去自我。
一阵狂吻之后,男人抬头看了看女人,他看见了女人的笑,和他一样的笑。就在这笑容和甜蜜中,他帮助女人完成了一切。他们都很投入。当一切完结,男人已经很疲惫。但疲惫的男人并没有扔下女人。他继续抚摸着女人的头发,时不时地吻着女人。你累了。女人微笑着摇头。这种关心让女人深受感动。女人说,你再躺一下,我起来。男人很快按住想要起来的女人,说,不,你躺着,我起来。女人再一次感动。男人去了洗手间,她听见了水哗哗流动的声音。她赶过去,想阻止他。不能用冷水。女人轻声地说。男人说,你放心,我用的是热水,你还是躺到床上去吧,我会把水端过来。可这是我的家,这一切应该我来做。女人的目光盯着他,柔柔地。她说,你不知道我的东西放哪里。男人说,那你就试试我的感觉吧,我不问也知道你放在洗手间里物品的用处。女人一看,果真如此。她回到床上,等他。
男人回来的时候,女人的眼角不知怎么就沁出了两滴泪珠。怎么了?他走过来,俯下身,再一次亲吻了她的脸。哦,没什么。很痛吗?男人用手轻轻地把女人撒落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到后面去,细声地问女人。女人摇头。眼泪却流成了串。然后迅速地抱紧男人。这是我吗?我们怎么可以?我真的就这样堕落了吗?男人捂住女人的嘴,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可是我们真的那样做了。女人说着哭得更厉害了。男人坐回床上,把哭着的女人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似地哄女人。对不起,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
女人并不了解男人,真正的不了解。但她隐约感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年龄的距离。长长的,不可追回的,那种叫做岁月的东西。
我陪你再躺一会吧,别哭 ,也什么都别想。女人在心里说,怎么可能呢?什么都别想,那还是人吗?她突然推开男人,说,我要起来,我想去洗澡。她发疯似地狂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男人喋喋不休地说。你毁了我。女人边说边冲进洗手间。
男人在外面敲门。你理智一点,别伤害自己。
后来男人把女人抱到了床上,他们再一次做爱。仍然像第一次那么投入。男人很满足,满足后的男人问女人,你还那样恨我吗?女人说,你真坏。然后男人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出生年月吗?女人的心被刺了一下。男人接着说,我是想知道你的生日,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需要吗?需要,如果你愿意说的话。那会令你很失望。为什么?距离,那长长的一截距离呀。女人故作轻松地说道。男人说,不要在我面前称老大了。女人就说,你是真的想知道?男人点头。于是女人走进书房,把一本她编的集子递到男人的手上,你自己看吧,这是我的真实年龄。
这时,女人看见男人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你们当作家的虚的成分太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没有一点中气。包括年龄?女人继续问,她不知道她问的目的是想证实自己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想进一步看他的反应。
男人沉默,女人也是。然后他们回到房间。他打开窗帘,这时外面已不再有阳光。
我该回去了。男人说。女人说,是该走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没有任何告别仪式,男人走的时候连头也不曾回过一下。女人想,这个开始就意味着结束。她怎么不让有些事发生在这之前呢?
女人就这样目送着男人的离去,然后锁上楼梯的门。女人的眼泪就在跨进家门的那一刻倾泄而下。她跑进屋里,一头扎进床里,抱住枕头,枕头上他的余温还在,可是已经没有了他,而且永远不会再有。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像个疯子。她确信那一刻她一定是疯了。她任由自己这样哭着。她记得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哭了,那就哭吧,哭个痛快。她没有起来吃晚饭,她已经不能起来。她已是心力交瘁。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然后就是睡觉,做梦,不停地做噩梦。
女人醒来的时候,是夜间七点五十分。她忽然想起应该给男人打个电话。她想男人一定比她更难受。她开始拨打他的手机,一遍,两遍,不停地拨,然而电话里始终是同一个声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想他一定是关机了,故意关的机,那对他是个致命的打击。他和她的距离。还有这之前他对她的误解。
没有联系到男人,女人总也不安。终于她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那是男人写在她的小本子上的。这个电话最好别打。男人写的时候这样吩咐过。可是她忍不住,她想知道他的感觉,那么急切的想知道。
嗳,你好。她听到了一个很镇静的声音。男人的。女人于是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真的,我没有故意要骗你,只是那种时候你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她就等待,等待男人的责备,甚至谩骂。傻瓜,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你关掉了手机,你是故意的,不是吗?你害怕听到我的声音。女人有些激动,她尽力克制着,不让男人听见她的哭泣。哦,你是说手机,手机刚好没电了。你别想得太多,我好好的,没事。你呢?你好吗?男人的声音依然很轻很柔,像一个大人安慰小孩。我,没事。女人继续又问,你会不会恨我?傻丫头,我为什么恨你?你怎么啦?当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女人说。我心依旧。我心依旧。女人听见了这四个字,这是他给她最大的安慰。她可以少一些自责。听我的话,好好睡觉,不要想得太多。男人安慰着。嗯。
那一夜,女人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女人追逐,那个女人一头美丽的披肩发,看上去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她逃的时候,那个女人好像还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逃呀?难道我们不可以谈谈?但她害怕,即使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她也害怕。她拼命地逃呀逃呀,还不时地往后看,由于情急,她一脚踩空,她掉下了悬崖。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而嘴很干。她轻轻地叫,茶,我要喝茶。很快地,她就意识到,这个家除了她没有其它的人。没有为她倒茶的人。她挣扎着想自己起来,只是没有成功。她感觉到自己很重的头和很重的腿。
第二天,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男人在电话里问,吃早餐了吗?女人无力地回答道:没有,我还在做梦,你把我吵醒了。你睁开眼看看,都几点了,外面的太阳照不到你吗?她迷迷糊糊地说,我还想睡觉。男人说,五分钟后你出来开一下门,我给你送早餐过来,你要吃点什么?什么都不要。不可以,你想让自己饿死,你饿死了我怎么办?男人几乎是命令的口气。男人的话让女人的心头一热。他真的不后悔吗?她在心里问。男人又在叫了,喜欢吃什么?你一定要买那就随便吧。那好,记得,五分钟。
挂了电话,她赶紧起来。她要赶在他来之前把自己整理一番。她不愿男人看到她邋遢的样子。
男人为她买来一碗馄饨,香菇鲜肉的,很贵的那种。喜欢吗?女人没说,只是用眼睛看着他。男人迅速拆开卫生筷递到她的手上,先吃吧。好吧。女人吃了一只,说,我已经饱了。饱了?你以为你是猫呀?猫也不会只吃这么一点吧。女人说,我真的是饱了,要么留着待会儿吃。男人当然不知道,女人其实最不喜欢吃馄饨,从小到大都这样。好好好,我不管。男人走过来,摸了摸女人的额头,为什么这么烫?你在发烧。家里有没有药?没有呀,我只是睡多了,人迷迷糊糊的。要不我陪你去看医生。男人说着就来拉女人的手。女人站起来,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男人突然很严肃的样子。你不要把话题岔开,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我没什么呀,见到了你,我的病就全好了,真的,我这不是病。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女人朝男人甜甜地笑着。此刻,女人的精神真的好多了。她不再伤感。
她在抽屉里翻出几颗消炎的药,随后把药吃了。你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但女人看得出,其实男人是疼她的。她问男人,你走吗?今天,或者说留下来吃午饭。不,我得马上回去,我跟她说是出来吃早饭的,我不能呆得太久。于是女人点头,的小羊羔依在男人的怀里。她不敢闭上眼睛,她害怕忽略了来来往往中的熟人。男人问,你在看什么?看你。别胡说了,东张张,西望望,我还不知道你看什么。要不,我真的走了。好啊。她说。女人的心里其实很想男人留在身边,就这样靠着。这种感觉,真好。
就在女人说着“好啊”的时候,她面前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的脸倏地白了下来。院长!她的间接上司。她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调过头朝门外看。她看见了院长的笑,却只能当没看见。走吧。她催着男人,态度是那样地坚决。男人真的走了,一步一回头。
她想,他或许会从此走开。她是不需要他的同情的。仅仅是因为一次发烧,她就把他拴在身边,这对他很不公平。她于是想着疏远。冷淡,无情。她说,你不要打扰我,我属于事业。男人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见你。无赖。我就是要当无赖,你又怎么样?
今天零下二度,多穿一件衣服。男人在电话那端提醒着。女人笑着,这种事也用得着提醒?难道我就如此地不珍惜自己吗?女人心里明白,男人在为他的电话找理由。吃了吗?睡了吗?总之,一千个电话有一千个理由。只是女人不主动给男人电话。她想,男人已经不理智了,我再不能不理智。女人始终让自己醒着。女人害怕男人清醒后的结局。
陪我出去走走。男人打来电话。女人就问,有必要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那就电话里说吧。不,一定要见了面才能说。重要吗?对我很重要。男人不像说谎的口气。女人不忍心拒绝,她上了他的车。带我去哪里?八保山。在这漆黑的夜晚?女人用惊讶的口气问。男人指着天上,不是有月亮和星星吗?女人于是真的跟着他走。
她走的很快。她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男人说,等等我,你想逃避。她转过身,我没有其他办法。男人赶上来,从身后抱住女人。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吗?我真的喜欢你。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没有挣扎。她只是轻声地说着,我们不适合,我不是个好女人。男人转过身,把女人搂进自己的怀里。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女人说,那是你没发现我的缺点,你只看到我闪亮的一面,没看到光亮背后的一面。男人吻着她的手,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你不后悔?永远不会。
但是女人不行,自从那个下午开始,女人每天都在声讨自己。她想离开他,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爱眼前这个男人吗?那么那个钟情了我近二十年的男人呢?你怎么可以抛弃他呢?她骂自己。可是男人不知道,男人只知道她现在的丈夫,一个很不负责的男人。当女人做着她该做和不该做的一切时,男人总是问,他怎么可以这样,那可是男人做的事。她很平静,她说,我就是男人。这不公平。男人想,要这样的丈夫有何用,还不如趁早离了。男人心里想着女人要是离了婚该多好。可是他不敢说,他不敢说的原因不是怕女人,而是他对自己能否离婚没有信心。
他几乎每天都来看她。他不忍心看她忙碌,他总是说让我来吧,然后接过女人手中的活,女人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做,感动着,有时候还有眼泪。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女人问了很多次。男人每一次的回答都让女人满意,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后来女人干脆天天早起,从此她的家每天都亮丽着,她知道男人爱整洁,她要给男人一个温馨的家。她知道这只是男人暂时甚至是临时的家,但她也丝毫不敢怠慢,在男人的眼里,她不仅能干而且勤快。
男人有他自己的家,女人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生生死死相聚在一起。不,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从不给她承诺。
我要让你从此快乐起来。女人记得这是那天下午他们做完那件事后他抱着泪流满面的她说的。眼前的男人让女人有了一种深深的依恋,她想,她已经不是一个好女人了,她觉得她的灵魂是肮脏的,如同她身体的某个部位,她是多么地浅薄。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慢慢地接受了男人。女人对她的行为只能作这样的解释,她以前真的是太缺少爱了。而这个男人给予了她,虽说是一些细小的事,但她很满足。每一次男人和女人的欲望得到满足时,男人总是抢着收拾残局。仅这一点,女人就感动的泪涕涟涟。为什么他不是那个他呢?女人常常这样想。
女人于是渐渐地忘掉了那个一直被她装在心里的男人,她的初恋。那种柏拉图式的爱,一种完全的精神恋。她想,我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她要看看男人听了这个故事的反应。于是女人把男人带进了一家幽静的咖啡馆。那一间包厢,封闭式的,只有她和他。女人问,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如果你觉得可以说,我当然愿意听。男人说。要是那个故事伤害到了你呢?我想不会,因为它本身只是个故事,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故事。可它在我的心里。那就听天由命。
女人说起了那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她和另一个男人的故事。男人认真的听完,女人很佩服男人的耐性。男人最后说,相信我,我最终将替代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会去尝试做我能做的一切。
他常常带她出去。她和他共同创造着浪漫,在江边。在野外。在水库大坝。他们快乐着,幸福着,他们彼此拥有。然后她把她那部写了二十多万字的长篇锁进抽屉。拥有了实在的东西还要那些虚幻的爱何用?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和她都从不让自己的另一半牵涉到他们的生活当中。他是个很细心的男人,知道怎样保护她,或者说知道怎样保护另一个女人。她是他不愿伤害的,而他的妻子是他没有必要要伤害的。总之,男人不管怎么舍不得,都会在夜晚九点之前离开她。他对她说,为了以后,他必须这样做。女人从不责备他。
直到有一天电话突然提早响了起来。那天女人正躺在男人的怀里,电话铃突然响了,男人对女人笑笑,说,是她来的电话。女人说,你接吧。男人的脸亲昵地靠在女人的脸上。于是女人就听到了电话那端山洪爆发似的响声。你在哪里?回来了没有?男人连忙说,我马上就回家。
女人颤抖着,在男人的怀里。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我不应该让你听见的,男人迫不及待地解释。但已经晚了。女人说,我已经听见了那个声音,我害怕的声音。送我回去,我不要伤害她,也不想让她伤害我。
女人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害怕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一种自责和内疚。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她要告诉男人,迟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她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然后等待,等待天明之后向男人摊牌。她没有精力跟他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女人没想到他的电话赶在了她之前,还不到七点,她的电话响了,他说能不能和我一起吃早饭?女人问,你起床了吗?我就到你家楼下了。可我已去了单位。女人没有说谎,她今天因为有许多事要做,就提前去了。而男人平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梦乡。男人的反常让她有些心痛。那我来你单位。见女人半天没声响,男人这么说。女人一脸地无奈,她摇头,尽管他看不见。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了,你这样我会下不了决心的。男人听了,说,我懂了。难道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害怕。女人问,你不害怕吗?那种声音,那样地歇斯底里。我已经习惯。可我不习惯。这就是我的粗心,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女人说,你也不用自责。你的那位有权利管你,只是我不习惯那样的方式而已。给我一次机会。男人的声音很轻。不要这样,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男人很准时的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昨夜含泪写就的那封信连同一把粉红色的打火机放在了他的手上。对不起,但希望你能理解。女人说着转身离去。
男人不甘心就这样的结局。他当然不相信女人会如此残忍。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离不开女人了。他也看得出女人和他在一起时的那份快乐。他要追回失去的女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男人的电话。男人说,我要见你一面,你总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女人说,你不要这样,我是个心很软的女人。我能怪你吗?我只是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分享某一种东西。
爱,你是说爱情。不要说了。女人喊着,一串长长的泪水划过她的脸庞。男人说,我会一直等下去。
这个下午,天突然就下起了雨。女人关掉了所有的通讯工具。她知道男人肯定会打她的电话。天渐渐地黑下来时,女人走向阳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看见了那个在雨中徘徊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傻呀。她很想冲下楼去,但她没有,她只有咬咬牙,回家。
她插上电话机的插头。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我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回去吧,别让你的所爱等的太久。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女人轻声地拒绝着。
我不管那么多,我要等,等到你肯见我。男人很固执。
女人的心都是纸做的。她最终为他打开了门。虽然她知道这又是一个错误。男人把她拉进怀里,一阵狂吻。女人流着眼泪问,为什么?男人说,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真的,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那种感觉,那种深深地眷恋,你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吗?
她只是听着,任凭眼泪洒满他的前胸。可是我们没有结果。女人哭着说。男人无言以对。可是他很快就用吻堵住女人的嘴,然后开始撕她的衣服。这时她看见了赤身裸体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欲望的火焰又在他们中间燃烧起来。他们仍然可以有和前几次一样的和谐,那种缥缥缈缈无法自控的感受。要是夫妻之间也能这样该有多好。女人感叹道。男人巧妙地避开女人的话题。吻着女人的眼。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亲吻着。直到九点,男人急急地穿上衣服。我先回去了。不要不理我。男人再一次地吻了她。对于男人的离去,女人又一次感到了失落。
男人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经常要出差。每次出门,他一停下车,就会给她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而她总是问上一句,你给她打了吗?你家里的那位她。没有。她不知道男人有没有说谎。但即便是谎言,她的心里也甜蜜蜜的。女人的虚荣心作怪。但她嘴里却说,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没关系的,她从不管我,她不会担心的,我已经习惯了,但你不一样,我懂得你那份牵挂,如同我牵挂你。我一走就想给你打电话。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油嘴。女人嗔骂道。真的,我又不骗你。女人于是很满足地笑了。
男人第一次给女人的承诺是在他出差到上海的那个晚上。他告诉她,同伴们都去黄浦江了,他留了下来,因为他太想她了,他要听她的声音。就在第一个夜晚,他说,我仿佛已离开你很久了,我真想马上就回到你身边,你也和我一样的思念吗?女人说,你即使回来也是要回到另一个家的。男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女人连忙说,你不要再往下说了,有些话是不可以说出口的,你会后悔的。于是男人真的就不再说了,他给予女人的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承诺,一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女人只是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点意思。那当然是她渴望已久的,但是她阻止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先向她通报了到小城的具体时间。他说我要见你。可是已经是十一点了,你不能超过这个时间睡觉的,更何况你跑了那么长的路程。回去休息。女人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可是男人很固执,十分钟后你开一下门。没等女人说不方便,男人就挂了电话。她跑到楼下,因为家里住着她的一个同学。她就站在门外,任寒风吹着她的肌肤。他停下车,看见了站在风中的她。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傻瓜,不会在屋里等。女人笑着说,我也想早点见到你。男人于是把女人搂在怀里。这时候男人就想,我要给眼前的女人一个家,一个稳定的家。
男人抱着女人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不看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女人轻轻推开男人,说,你先接电话吧,免得她当心。男人笑着点头,他很感激女人的宽容和理解。女人听见了男人温柔的声音,对另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也是柔柔的。你早点休息吧,我很快就回家。
女人感觉到了,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一种绵长的牵念。那是他的女人,那才是他真正的女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肯定爱过她,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结合在一起了呢?她看着男人微笑着做完一切。她承受着,而且必须装得很大度。女人并不是妒忌,但是她的心里真的不愉快。他在同时欺骗着两个女人。
他挂掉电话后又重新抱住女人。上车吧。你要带我去哪里?女人问道。男人说,就在车上,到车上聊一会天。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可我一点也不累,我很兴奋,我明天可以睡觉。男人说着把女人拉上了车。
他带她去了郊外,一个很富有诗意的公园。蓝色的天空、灯塔,还有江水。他们仍然很浪漫,牵着手。他们笑着的时候,很甜。男人说,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女人说,那你就别走,时刻守着我。女人说出这句话后就有些后悔,她怎么可以提这种要求呢?但女人是无意的。女人并不知道男人会给他一个回答,一个可能虚伪却令她满意的回答。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守着你。
后来,女人真的认为男人可以为她放弃什么了,就变得不满足起来。她总会在他最狂热的时候问他一句他其实永远也做不到的话,男人于是并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空虚的承诺给了女人。我们算什么?女人问。男人回答,爱人,你是我的爱人。你真的爱我吗?一天?一辈子?我爱你,一辈子。当他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女人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可是我已经老了。我不许你说自己老,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富有朝气。男人恭维着。女人拉长脸说,你在骗我。我可不敢骗你,你像个老人吗?我都不如你,我每一次都败在你的手下。女人知道男人指的是什么。于是嗔骂道,你真坏。男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所以你才会爱上我。谁说我爱上你了,你臭美。
爱使女人变得美丽起来的同时,也使女人变得特别敏感。男人一句无意识的言语,也会让女人伤心落泪,男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女人也要猜度半天。渐渐地,女人已经被男人左右着,从肉体到灵魂,她变得越来越离不开男人,就像男人离不开她。她对他的依恋不仅仅只限于物质上,她留恋他的气息,他的热吻,还有他和她在一起时那种疯狂的和谐的肉体的满足。
杜鹃花开的时候,她带他去了一座离小城很近的山上。前几年,女人一年里至少要去那里一次或两次,一次是杜鹃花开的季节,另一次是山桅花开的时候,她抑或和同事去,或者和她的家人去,虽然都是女性,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兴致。她年年去,年年开心,也年年满载而归。但去年因为很多的原因,她没有去成,因此心里老是牵挂着,像是牵挂一个什么人似的。那天,她在电话里对他说,陪我去一趟南山吧。男人问什么时候去。就现在。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是中午下班的时间。这时候单位里都还没有实行午休,中午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来得及吗?男人又问。就在很近的地方,几分钟就到。男人并不知道女人要去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南山在哪里,他好像对小城的一切都很陌生。女人曾经跟他说起过几个小城附近很有名的风景区,他都说从来没听说过。女人想,这个男人太封闭了。男人承认,他除了家和单位哪儿也不去。在小城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女人有一次跟他开玩笑说,你也太可怜了。他笑笑。从此女人就在心里想,我要带他走遍小城的风景名胜。女人这样想,真的就这样做了。
这座被称为南山的山并不高,站在山上,男人说,没想到近郊还有如此秀美的山水。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等着吧,我会把一个个惊喜带给你。男人微笑着,你让我开阔了眼界。谢谢你。这次她和他就像两个小孩子,把衣服弄脏的同时,还划破了手上的皮。但她看得出他的开心,她当然也很快乐,和他一样的快乐。
后来,她又带他走过附近的几座名山,她发现她仍然可以像二十年前那样快乐。看着男人那副满足的样子,她心里也像灌了蜜似的甜。
可是女人又不肯太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总是想听见男人亲口对她说。你给予我的,是爱吗?难道你这也怀疑?男人看着女人反问。但我觉得我是被你关在牢笼里,被你囚禁。女人有些悲哀的说。男人说,这是在你的家,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又能说明什么,关键是人,人的心,你的心不在这里。
男人确实无法证明对她的爱,但那爱又是真实的。她和他同时感觉到的真实。他知道他最终不会离开他的家,还有他的妻子、女儿。他爱那个家。他舍不得。这是女人在他的眼神里读到的感觉。但他也爱她,他是那样的迷恋她。或许她和他的妻子,都属于他深爱的女人,舍弃任何一个,他都会舍不得。
在一次激情过后,女人又忍不住问他,你是爱她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点?女人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傻,但她还是问了。男人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话。女人注视着男人,不让男人有思考的机会,她把男人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好吧,我回答你。我爱你多一些,但我舍不得那个家,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女人很失望,为自己的傻。为什么不可以不问或少问呢?
男人见女人不开心,又心疼起来。给我一点时间,但不是现在,好吗?相信我对你的爱。虽然同样是没有结果的一句话,但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至少,她还有等待的希望。可是她对男人是否真的爱她缺乏信心。因为她的年龄。那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她曾经跟男人开玩笑说,假如我们的年龄倒过来,我一定不会嫁给你。男人问为什么呢?我嫌你老嘛,我才不会嫁一个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你这话我不中听,年龄不是障碍。可这是事实,明摆着的事实,我比你老,女人固执地说。男人摸摸女人的脸,又拉拉女人的头发,说,这个,这个都不是什么问题,何况你真的没有皱纹也没有白发,即使你真的白发苍苍了,我也一样地爱你。那你说的问题是什么。孩子,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那她呢,她就应该成为牺牲品吗?
女人想,男人怎么就可以不考虑他的妻子呢?是的,我是没想到她。我们真的没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感觉了。男人承认着。可是你以前是有的,你们以前不是相处的很和谐吗?如果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吗?女人不明白,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都变得带有味儿了。与你无关。那是她的事情,她是冷淡的,从不主动,也不会拒绝,我们在一起只是在履行一项义务,或完成某件事。女人说,你是指激情,你需要一种激情,她没有。于是你就找到了我,一个可以给你激情的女人。我承认,但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是彼此给予。我看得出你同样需要,你能否认我给你带来的快乐吗?你无耻。女人捶打着男人。男人搂紧女人。说,别问那么多,在一起快快乐乐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也这么想,什么都别问,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她知道他不是她的,无论他给她怎样的承诺,他都不可能属于她。她有时候很大度。
男人从女人的身上找到了激情,可是女人却在慢慢地失去。她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地想到另一个女人。女人并不是妒忌。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了,甚至是看见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于是男人猛烈的动作嘎然而止,脸上的表情比哭更难看。女人的这种怀疑似乎让男人很伤心。我不知道。男人凶凶地说。女人从没见过男人这样的凶相。女人想,或许真的是我心理有问题,不然最近为什么老是扫男人的兴呢?
女人一开始就知道她和他之间不会有结果。无论爱与不爱。她本来想做的很大度,她也确实大度了一阵子,她不相信那么年轻的一个男人会为了她而离婚。她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她知道该怎样保住她和他之间这种虚伪的关系。但最近女人很难控制自己,她总是想从男人那里索取一个肯定的答案。她不在乎那个答案的真假,却很在乎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她觉得其实自己也很虚伪。明知男人不会放弃那个家,她还是要不停地问。
男人的回答大多数情形下是真实的。他不会把他不想说的话说出来。只有一次,女人听见男人说,如果我们两个真的结合在一起的话,很快一切都会有的。女人也知道男人只是说如果,但她却很在意。她赶紧附和道,那我什么也不要,让我们重新开始。转而一想,不对,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要我吗?男人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脸说,我不也一无所有吗?到那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傻瓜。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当我有一天老去。
男人避重就轻的选择了后半个问题,说,你老我也老。或许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女人提的问题,他只觉得是需要,还是彼此之间的那种需要。女人觉得男人的爱也是假的,或者说只存在于他做爱的当时。女人流着眼泪。男人知道女人的伤感。可是他不会给她永远的许诺。
女人说,其实你的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你深深地爱着她。只是你现在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我感觉到了。你对她那细微的关心,她身体不适时你的焦虑,你接到她电话时的那种不安。这是一种最最平常的爱的方式,难道不是吗?
男人无语。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把他看得如此透彻。既然看透彻了,为什么还要问那么多问题。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眼前的女人。可是他真的是离不开她,也不愿意离开她。她给予他的,是他妻子这辈子都无法给予的东西。
尽管男人偶尔也会同女人一起展望他们的未来。那个虚幻的未来,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未来。但女人看得出,男人在说着这些话时是躲躲闪闪的,他根本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他之所以和女人一同向往,是他不想和她在一起时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他不希望刚刚找到的那份激情如此快地淡去,抑或消失。就这样,男人违心地哄着女人。仅仅是为了他的欲望,或者需要。
男人变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是来完成某一件事,他不把更多的空余留给女人,他不想那些多余的问话再发生。
你这算什么?嫖客吗?女人问。男人抓住女人的肩膀。你为什么要用这么难听的词,你难道就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想象的这么肮脏吗?女人也不示弱。你能说你的行为很高尚吗?你不用拿爱情来掩盖,那两个字根本与我们无关。男人的脸沉了下来。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象我们的关系,我以为你真的爱我。女人突然失去了理智。一开始我是对你没感觉,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肯在我对你没感觉的时候放过我呢?
男人大声地说,那是因为我爱你。
女人问,那她呢?男人沉默着。她是你不会离开的女人,而我只是你离不开的女人,我知道你最终的选择。女人哭泣着,把这话说了出来。
男人紧紧地抱住女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女人说,我真的不希望你每次做完那件事就走。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有多少孤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知道你从我这里离开后又躺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欺骗自己,我不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男人安慰着怀里的女人,不停地吻着女人。
她终于等来了男人要陪她度过一个美好夜晚的承诺。那天她本来想睡觉了,因为男人说他去了邻县的一个山庄度假,男人走的时候来见了她,他要她善待自己,不要老是钻牛角尖,并且还要她相信他没有变。看来男人也觉出了女人的多疑。男人说,他要两天后才能回来。女人说,你放心地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女人怎么也没想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电话响了,男人说,我就在你家门口,你开一下门。女人说,你疯了,深更半夜的。在那里也没事,看别人打牌玩麻将,我又不会。闲着没事,我就想你。于是我就赶回来了。
女人打开门,上前紧紧地抱住男人。然后他们拼命的亲吻。她不敢相信,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又见到了他,而且他是来实现他许下的诺言的。你真傻,值得吗?在亲吻的间隙中,她问他。值得,只要是为你的,都值。
他把她抱进了卧室,很快地把她放在了床上。她听见了男人的喘息,那种浑而浊的喘息。后来,男人就开始撕女人的衣服。女人感动着。你真的不走了吗?今夜。是的,今夜我把自己交给你,任凭你怎样处置都行。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着就足够了。女人真的是这样想的。他陪在她的身边,没有人打扰,这比什么都重要。可是男人不肯。男人说,我这么辛苦跑回来是来履行诺言的。我今天要把自己整个儿都掏空,我要把自己全部奉献给你。女人说,你不要这样吓我行不行,我可受不了的。受不了也要你受。男人说着,就把整个人压了上来。慢慢地女人的声音也由尖叫变成了呻吟。女人总是那样地被男人吸引着。男人说,其实你和我一样,我们一样的需要,同样的快乐,我会让你满足。女人又骂道。你总是那么坏。
那天晚上,她和他都筋疲力尽。他说,真是比开车还累。女人说,你是不是很后悔,一夜未眠。男人笑着说,真想每天都能这样过。女人说,别做梦了。睡吧,明天下午不是还要出车吗?女人真的是怕男人累着。于是男人陪女人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和她才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女人想。当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女人已不在身边了。他确实是有些疲惫了,他还记得昨晚那个消魂的场面,他躺在床上细细地回味着。女人为他端来一杯牛奶,还有她刚为他买的面包。吃了吧。男人说,我不饿,你先放着,再陪我睡一会。
女人真的在他身边躺下,她摸摸他的脸,他的手。男人吻着她。然后她把脸靠过去,轻声地问,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夜晚吗?男人没有回答。他不能欺骗她,因为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几年也难得有一回,他能给她如此长的承诺吗?
他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走的。他又回到了他的家,回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女人的心里隐隐作痛。一想到他的妻子,她的心里就会有一种不是味儿的感觉。但她还是要一遍遍地劝他,要一如既往地爱他的妻子并且善待那个女人,她真的是希望他那样去做,似乎那样可以弥补一点什么。她虽然堕落,但是心地依然善良。于是她只有把痛留给自己。
他们依然频繁的往来,只是语言的交流渐渐地少了。因为她发现,她问的越多,男人的心越沉。很多时候,男人会抱着她,长久地注视着她的脸,抚摸着她的长发,而不发一言。她知道,男人的心里也有难言之隐。他怕说出来会伤了女人的心。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而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终于有一天被女人的一句问话打破了。那天中午,女人在不知不觉中问了这么一句,愿意做我的丈夫吗?女人问完就后悔不迭。但已经迟了。男人僵硬地躺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女人连忙说,对不起,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怎么可能呢?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不可以装作听不见。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早就这样想了,只是你从不把它说出来。女人又解释道,不是的,你别误会,我怎么敢这样想呢?你怎么就相信了我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呢?男人说,只有这种情形下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真实的,因为你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就如你所说,你是一直醒着的,你是醒着陪我做这个梦的,所以我才觉得更对不起你。
不,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怨你。女人说着。她知道那是自己犯下的错,她不怪任何人,包括眼前的男人。
但这终究是一个错误,而且一开始错的人是我。男人说,你的眼神你的行为早就告诉了我,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你家的男人。你可以为我放弃一切,但我做不到,我舍不得那个家,可我也爱你。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我没办法。你是我这辈子碰到的最好的女人。男人抓着女人的肩膀,一脸的内疚。
其实女人心里早就知道他不会舍弃他的家庭的。她甚至也知道她和他的故事不会太久,她也永远不会要求男人做她的丈夫,她对自己失去理智时的问话感到惭愧。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俗了?她从来不是个得寸进尺的女人。可是她却问出了一句她最不该问的话。
最后的一层纸被捅破了,女人觉得她和他之间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她给他写了第二封信,信中明确告诉他,她将永远不再见他,要他别再做傻事,既然男人也醒了,两个醒着的人就再也不能去做糊涂的事了。
信寄出去后,女人在一种复杂的心态中等待男人的反应。一天没有消息,第二天仍然没有消息。女人变得焦虑不安。她想,男人是真的离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恨起男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已被男人掳走了。这样的结局是女人无法忍受的。但女人绝不会主动,她还想维护那最后的自尊。她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也做不成。女人变得憔悴了,她黑亮的头发不知不觉中长出了许多白发。
女人是在第三天的晚上接到男人电话的,那天她正和同学在茶室聊天,自从和男人在一起后,女人已经很久没和同学在一起了。今天她正一个人孤独着的时候,同学约她去茶室坐坐,她求之不得。她把电话和手机并排放在茶桌上,她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男人问,你在哪里?女人不让自己有惊喜的表现,她用僵硬地口气问,你要干嘛?我要见你。有事吗?有,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男人大声地说着。我和同学在打牌,走不开。那就我过去,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之间不是结束了吗?还会有什么事?女人故作轻松的问。没有结束,你出来吧,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女人问。电话里说不清楚。女人可能以为男人真的有什么急事,或许女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放下这个男人,她就把自己所在的方位告诉了男人。
五分钟后,男人站在了女人的面前。女人惊呆了,这就是我日夜牵挂的男人吗?眼前的男人又黑又瘦,脸上长满了胡茬,头发乱糟糟的,他是那样的憔悴。女人知道了男人今天来的目的,她也明白了男人的心思。女人的心一阵阵地痛着。
男人扔下手中的车,把女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拼命的吻着。女人挣扎着,路上那么多来往的行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男人说,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我想忘却,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此时的男人就像一个疯子。女人不得不逃避,可是她挣脱不了他的拥抱,只有大声地叫着,放开我,我要回家。男人听了说,好,我们回家谈。
女人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反反复复,明知道这是个错误,也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我承认我很自私,我知道你会原谅我,你是大姐姐,你一定会原谅小弟的。天哪?女人第一次听到男人称她为大姐姐,作为姐姐,她是不是该原谅小弟的一切过错呢?
还是那个女人的家。男人抱着女人说我想要。女人说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你已经清醒过了,你也承认了以前的错误,我们怎么可以知错犯错呢?男人说,我宁愿一直梦着,就让我继续这个梦吧,我不能没有你。女人望着痛苦莫及的男人,你不要这样,分手是迟早的事。那我们可以让它来得更迟一些。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妻子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来,他甚至看也没看就按了电话,到后来干脆把电话和手机都关了,他说,他今天是豁出去了。他甚至说失去了女人,他要那个家何用。女人知道那是男人的气话。但女人知道,男人回家后的战争是难免的。她打心里不想他和他的妻子发生争吵,她真的是希望他好的。所以男人才会一遍遍地对她说,你真好,真的。也所以男人才那么离不开她。
她仍然和他保持着往来,只是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她不否认对男人还是有一种深深地眷恋,但这种眷恋又带着某种程度的病态。她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发火,猜疑。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敏感而且还很挑剔。他们总是彼此伤害,然后和好,再伤害,再和好。
男人给予女人的,除了美丽的欺骗和肮脏的欲望,还会有什么?女人于是想,自己正渐渐地成为那个她最不齿的女人。可是曾经,曾经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竟然把它叫做爱。她竟然以为她与男人彼此相爱,爱,多么冠冕堂皇的帽子呀。
她想,无论如何要摆脱这种虚伪的畸形的关系。可是男人还梦着,女人就必须陪着他走。在这个问题上,女人从来都没有主动权。
她不再问那些无聊的问题。她已经为那些不明智的问话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只能用她的大度来容忍他,容忍他的女人。
男人似乎已经摸透了女人的宽容和软弱。虽然他仍然还对女人说着,但女人已明显地感觉到了男人对她的忽视。男人不再和女人抢着做一些事情。或许他也认为那些事理所当然是女人做的。
女人仍然是男人生活的一部分。他把快乐和不快乐都丝丝缕缕地告诉她,包括和家里女人说的话做的事。女人想,他是把我当作了一个他的忠实听众,或者他倾诉的对象。女人每一次都听得很认真,却从不发表意见。女人想,或许我们的路已走到了尽头。不然的话,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呢?
那天,男人又打电话来说,这些天他的妻子在跟他闹别扭,他和她已经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了。男人说,我变了,她也变了,看来我们已经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女人问,有那么严重吗?是的,她说她要离婚,她真的是那样说的。男人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和内疚。女人的心又是一阵痛。这是她不希望听到的。男人继续说,我今天下午就要出差了,她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女人很想说,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她的态度吗?但她最终没说,她不想在男人难过的时候再去伤他。如今他在乎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尽管她的心里痛着,但她还是安慰他说,她不会不理你,她肯定会来送你。
女人真的是这样想的。她知道另一个她会去的,不管昨夜怎样的暴风骤雨,毕竟他要出远门,不是一个很短的日期。他告诉了她,也肯定告诉过他妻子。他不再渴望她去送他。他心里想的只是他的妻子。这个事实,由他亲口告诉她的事实。他的转变。她和他的妻子经历了一场战争。一场无形的战争。她是输家,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女人骄傲的目光:他是我的,我的丈夫,你敢跟我争吗?而她,那个他爱过或者是他喜欢过的女人,只能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看他和被他称为妻子的那个女人亲密,吻别。他说他妻子不会来送他了。在电话那端,他这样跟她说。不,她一定会来。来干什么呢?他说。与你吻别。当然她只是猜测。他笑了,笑得有点让她难以承受:别乱说了,她才没有那么浪漫。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等着,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接着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也不想见我一面?那你来吧!我在老地方等你。她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样一句,但她不怪他,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去的时候他大概没有到,她往他来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走进附近的一家超市,她要为他买点东西,吃的或用的,她买好东西等着付钱,手机响了。是他。我看你没到已经走了。他说。她很委屈,她要为自己辩解:不,我早就到了,我在为你买你需要的东西,在超市。噢,那我回来。不了,我赶过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回来。我会把车子倒过来。她不再坚持,让他的车子开过来,他在她的面前停下来。笑着。这是你要的。然后她又翻了翻他的随身所带。就带一条裤子?她问。还有那件红衣服,你买的那件。他特别强调。她看见了,都是她的,她给了他的。但这能说明什么,物质的,看得见的东西往往不能永恒。
一路上小心。她总是这样吩咐道,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我可以做他的母亲吗?她想,或许可以,她是那样地爱他,关心他。他点了一下头,笑了,像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他调过车头,她看见他一直抿着嘴笑,他朝她看,在这样的大街上,众多的行人、车辆。她走进一家文具店,怕他分心。
她本想说,到那里就给我来电话。但没有机会,更确切地说,是没有时间。不说也罢。他会记得的。然后,她守着话机,那只玉白色的话机。她不敢离开。电话没响。她守着,整整一夜,她不曾合眼。他不会忘的,怎么会忘了呢?那么重要的事。他知道她的等待,那种不顾一切的等待。然而电话还是没响。即使是既成的事实,她还是拼命地摇头,不,不会的。你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机上发出一个柔柔的声音,女性的。十遍,二十遍,不停地重复着。
懒虫,你起来了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走在去单位的路上,懒洋洋的,像是几天没吃饭。你昨晚很早就关机了,对吗?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的脑子里只有关于昨天的故事,昨夜,那么暗,那么冷,她等待了一个晚上。我一出来就关机了,我怕电不够用,反正开车的时候也不能接电话。给她打电话了吗?她仍然这样问。没有,不过,她昨天还真的来过。他说着。应该的,她是你妻子。女人这样说。你怎么就知道她会来。感觉,凭女人的感觉,换了是我,我也会来的。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你。男人的话有褒有贬。好了,我要去吃早餐了,男人的声音响亮起来。女人问,你才起床。不,我已经洗过澡了。我在临安。男人说,这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昨天,噢,更早。女人还想继续说,男人打断了她的话,我真的要去吃早餐了。女人又问,一个人住?两个人。噢,女人理解了男人,也就原谅了男人,两个人,不方便,没有机会。挂了。挂吧。
晚上,她去了舞厅。她好像很久没有去舞厅了。因为他的出现。她不知怎么就很厌恶那个地方。今天,她同样不想去。她要等他的电话,可是她拗不过同学的固执。她关了小灵通,然后带上手机。或许他会找到我。她这样想。
在舞厅,她坚持着不下舞池。坐着,她同样心不在焉。她看着同学聊天。她不说话,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机看。她怕错过了他的电话。虽然她和他的故事已接近尾声,但最后的钟声没有敲响,她心里的那份牵挂还是放不下。
那个电话是在她已经失望的时候打来的,在深夜十一点,对他而言的深夜,要是在平时,他绝不超过十点上床。她当然不知道他上床之后是不是很快就入睡。那是他对她说的,冬天九点,夏天十点,如果超过这个时间,第二天上班就没了精神。为了这个电话,她整整盯了手机三个小时,三个小时的心不在焉,疏忽同学。她一看号码,连区号都变了,他又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一定很累。男人第一句话就说,我知道电话是你打来的,但我不能接。我懂,你在开车,对吗?我刚到,立即给你回电话。女人有些心疼,心疼男人的累。那就早点休息吧。男人说,是要早点休息,好了,我不说了。女人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听男人的口气,好像不是很愿意听,就知趣地挂了电话。
男人的不冷不热总有点让女人失望。女人想,算了,这样活着太累,去牵挂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理那个男人,她是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了。于是她开始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看书,写作,管教孩子。她也不给男人打电话。其实那男人累不累根本不关她的事。她这样想的时候,心就平稳多了。
又是一个城市的电话,那是个熟悉的区号,省城的号码。他告诉她,他很累,但仍然很想她。他问她在干什么。她用一种僵硬的语气说道,累了就早点睡。你难道就不安慰几句?你要安慰吗?那你干嘛不给她打电话?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男人并不计较女人说话的态度。他说他只是有点气,为他的妻子。哼,我就不给她打。昨天我们大吵了一顿,气死我了。女人故意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昨天你不是在某地吗?电话里吵的。女人就问,为什么事?男人说,算了算了,我们别提她。女人说,偏不。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吵。总之与你无关。真话?真话。那我就不问了。
但男人还是向她说了吵架的原因。一个细小的根本无需吵的原因。女人说,这种事也要吵?转而又说,吵了也好,俗话说,吵吵闹闹才是真夫妻嘛。不像我们,连吵架都不会。你喜欢吵架?女人说,想呀,有时候我真的想跟他吵。真的是这样的吗?当然,我有骗过你吗?有时候我比你更了解你,如果不是我一次次地提醒,你至今或许还蒙在鼓里。
男人承认她的敏感,有许多事情真是多亏了她的提醒。谢谢你。他是真的想感谢她。可你知不知道,我的提醒很多是在伤害自己的前提下进行的。我知道你很善良。所以我才会不断地伤害自己。不过,我也很感激你,你也教会我很多。怎么谢我?男人抓住话柄问。我已经奉献了我的全部。
男人无言以答。沉默了片刻,就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今天跑了多少路程,六百多公里,我现在是手痛、腰痛,累死了。那你干嘛不跟她说去。女人说的是实话。回去之后让她滋润滋润就会好的。啊,好痛。男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什么痛?心,心痛。好呀。还有什么痛,都说出来,要不要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转达一下。你在挖苦我。男人说。我出来两天你就变了。女人也不示弱,是吗?你不允许我变吗?你不是早就变了吗?男人可能觉得他们不可以再往下说,就跟女人道了再见。
后来男人又给女人打过两次电话,在他同室出去的时候,很短暂的电话,他说他本想打电话跟她说另一件事的,但女人这样的态度让他的心凉了一截。我明天来看你。男人在最后一次挂电话时还是说了一句。
男人是在他出门的第四天下午六点回到小城的。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很平静。你回来了?嗯,回来了,你下班了吗?女人说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打算怎么办?男人说,我等会儿就回去。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打了。女人说,你的她今天上班。不是,她今天大概休息,孩子在家,还有她表姐。你不是说她没有休息吗?那她今天就是特意为你请的假。她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女人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我请你?吃晚饭或夜宵。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不打算真的请他,她只想试探一下,他是否记得昨天的承诺。可是男人没有想起。男人说,留着下次吗。女人想,男人的心已回家,她再不是他第一个想见的人了。
后来男人打电话告诉她,他的妻子真的上班。他回到家也没有了饭吃。他问她吃了吗?女人说,吃了,吃得很饱。男人说,我想你陪我吃顿饭。女人大声地说,你没听见我已吃饱了吗?你以为我是饭桶呀。男人赶紧说,你不要生气嘛,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女人听了,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她倒觉得是她错了似的。男人说,我很快就到你家楼下,还是在那家小饭店,我请你。
女人去了。男人点了女人最喜欢的油闷茄子,尽管女人一再强调她已吃得很饱。
不要这样。看着女人一脸的不高兴,男人就把女人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小心地说着。
为什么?既然你都不想见我了,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呢?女人红着眼睛问。不是我不想见你,只是有时候我也很为难的,我希望你能理解。男人为自己辩护着。
那谁理解我呢?女人真的很生气。她付给男人的绝对要比男人付给她的多得多。是的,在这样的一种关系中,男人关心的只是一个过程,一个美丽而富有激情的过程,他们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结果,他们甚至害怕结果。而女人总是拼命地为某种结果努力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本质的区别吧。
吃饱喝足后,男人说,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口气像是对一个他刚认识的人似的。女人说,我还有许多的话还没有说呢,你干嘛急着走?明天再说吧。男人说着拉了女人一把。女人说,不行,你这种态度,谁知还会不会有明天?
听了这话,男人说话的声音开始走调:你不要这样胡闹好不好?你近来情绪好像很不稳定。
女人又流泪了。男人转过脸装作没看见,他走到门口,又转回来,问了一句:你走不走?女人没有说话。男人真的丢下女人,一个人朝门外走去。
看着男人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女人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难受。曾经是那么深的一段感情,男人却可以这样说走就走。
女人想起来了,最近男人虽然还会给她打电话,但聊不了几句,男人就会甩过一句“就这样说吧”,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看来是她自己太傻了,她不该忘记自己婚外女人的角色,男人是永远不可能给你转正的机会的,你怎么可以要求那么多呢?男人愿意跟你在一起,前提是你不会妨碍他的婚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不公平,男人可以给你一千个承诺,但女人千万不可相信有一个是真的,更没有资格要求男人去兑现。
就当是一场梦吧。女人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说,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苦。
作者简介:梦醒时分,原名潘爱娟,女,浙江义乌人,现系中国国际文艺家协会博学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作家协会会员,义乌市政协委员,义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有散文集《瞬间的美丽》、《冬暖花开》、《梦想一朵红玫瑰》;小说集《别无选择》;长篇小说《今生错过》、《脱轨》等。作品曾多次在省、市及全国各种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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